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陣子因為家中小弟去當兵的關係
讓我回憶起了過去當兵的生活
仔細回想後發現好多的人事物都很模糊
有些人甚至是當我回想時才驚覺曾有這個人存在過
我想人的記憶還真是不可靠呀
不過有些奇人異事倒是一直記憶鮮明的存在我腦海中

當我下部隊後
單位裡有個學長入伍前是在外面混的
身材雖然瘦瘦小小的
但是屬於那種小混混裡面的小隊長等級...= =|||
做人很講義氣，但行為很擺爛
也就是說若公事上跟他沒有互相配合關係的話
彼此可以和樂融融相處聊天打屁嬉鬧
但若有公事上的合作關係
則會對他的瞎搞行為感到非常的無奈

我曾經在寢室內目睹他拉K、抽大麻
也曾看到他在抽茫的狀態下進辦公室處理公務而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
直到跟他搭檔的另一人進去把他叫醒才沒耽誤到公務的執行
他就是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人

或許是他早就黑掉了的關係
他對於學弟非常的好，不會欺負人也不會擺架子
因此有一段時間我常跟他喇賽
聽他講那些很有可能過度誇大的江湖事蹟
或是他們那種地下社會見不得光的點點滴滴

我印象很深刻有一天收假回來
他兩隻手從手肘到手腕的部位都纏上了繃帶
感覺很像幽遊白書裡的飛影.....><
一開始他只是推說因為出車禍受傷
後來才把繃帶解開給我看
兩隻手的手肘到手腕內側部位佈滿了整齊劃一的刀傷
每一刀的傷口都淺淺的大約五公分長
傷口平行的並排著，左右手加起來大約有二三十條傷口
他說這次放假回去
他們這一掛的跟同門幫派另一掛的起衝突
因為他是小隊長
所以老大把他跟另一掛的小隊長一起叫過去訓話
最後要他們兩個自殘做為懲罰
所以用美工刀在自己的手上劃上二十刀

我聽他講到這裡很驚訝的問他：幹！你怎麼下的了手？
他無奈的回我：不然怎麼辦？等老大動手嗎？
然後表情中透露出一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漂泊感

然而這種答案對於我這個好奇寶寶來說並不足以滿足
我一直追問他自殘的細節、下手割自己時的心情、當時其他人的反應...等等
而他也繼續用那淡淡的漂泊感回答我這些瑣碎的提問
最後他一邊將繃帶捆回手臂上的傷口一邊用吃太多檳榔牙齒都爛光的嘴念著：


『沒辦法，出來混就是這樣，身不由己呀~~~~~媽的你是問完了沒有.....我手很痛ㄟ』


幾個月後他就屆滿退伍了
雖然這中間也出了很多問題，讓他不斷黑上加黑
可總算也是平安退伍
退伍前我問他之後要幹嘛
當時他說他老大打算要自立門戶，所以他就說可能跟他老大一起去南部吧
我心想，嗯~這也算是自行創業的一種吧...@@

又過了幾個月，換我退伍了
雖然退伍前我也惹出了一些問題，也黑了一點
但....誰在乎呀！盡快離開軍中才是王道
之後陸陸續續有跟他通上幾次電話
但每次他都用不同的號碼跟我通話
我好奇的問他原因
他依舊是用當初那種帶著淡淡漂泊感的口吻說道：

『沒辦法，我手機會被條子監聽，你不知道我事業做很大嗎~~』

我問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
他也只是淡淡的帶過，最後通常以『我還有事先忙，改天再跟你聯絡』來結束通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
有一天我發現我再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了
手機裡儲存著他的五六支不同號碼也全都變成了空號
整理通訊錄時我將這些號碼全部刪除
不知道為何竟有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
我想起了那段相處的過往，心裡有些感慨
我明白只要走上這條路終究是無解的
或許他曾經因為事業做很大而出現在某天報紙上的某個角落裡，而我只是剛好錯過了而已
也或者所有的空號都只是電話費沒繳被停話而無關乎條子監聽
但不管怎樣都無所謂
如果有一天他又用另一支新的號碼打給我
我可以想像他應該還是會用他那口佈滿爛牙的嘴笑著對我說道：

『沒辦法，就跟你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ㄇㄟ~~問這麼多幹嘛~~~~』


我誠心希望他能一切安好。